白话文《西游记》:第五十八回-四猴混世之六耳猕猴

话说两个孙悟空相互牵扯着来到阴曹背阴山，满山鬼怪被吓得躲躲藏藏不敢出声，有胆大的鬼卒急身撞进森罗殿传报：“大王！背阴山上有两个孙悟空正打斗着过来。”

第一殿秦广王闻言大惊，赶紧往后殿传报，转瞬间十殿阎王齐聚森罗殿，商议一番，又请地藏王出来，一众阴君点兵传将，摆开阵势。

不久便听得强风袭来，两个孙悟空一前一后打到森罗殿前，阎王近前拦下：“大圣，为何来我幽冥地府搅闹？”

“老孙保唐僧西天取经，打死几个贼寇......找观音......找玉帝......找我师父......如今来幽冥找阴君与我翻翻生死簿，看看这假孙悟空是何出身，尽早追他魂魄，以免二心沌乱。”

阎王传令，崔判官拿生死簿逐一查点，却没有“假孙悟空”之名，再翻毛虫（还记得五虫么？不知道的可以看文末）文簿，猴类一百三十条名录却是五百年前孙悟空大闹阴司时划去的旧录，之后凡属猴类皆无名号。十殿阎王各执朝笏（hù，朝会时大臣手里拿的象牙或玉石做的记事板）回道：“大圣，幽冥处没有名录记载，你还需去阳世明辨。”

孙悟空正要走，地藏王菩萨高声道：“且慢！且慢！待我着谛听与你辨个真假！”

原来地藏王经案下伏着一只灵兽，名曰谛听。它若伏耳倾听，四大部洲之内洞天福地、江山社稷、五仙、五虫皆可照鉴善恶，查听贤愚。此刻谛听奉旨于森罗殿前伏卧在地，片刻后抬头对地藏王道：“怪虽有名，但不可当面说破，亦不能助力擒拿。”

“当面说了会如何？”

“恐妖邪发恶，连累幽冥阴府不宁。”

“为何又不能助力擒拿？”

“这妖邪本领与孙大圣一般无二，幽冥诸神法力浅薄，怎能擒得？”

“似这般却该如何定夺？”

“佛法无边。”

地藏王当即领悟，转头对孙悟空道：“你二人一般样貌，一般神通，若要辨明可去雷音寺释迦如来处。”

两个孙悟空齐声：“说的是！说的是！我和你去西天请佛祖辨明！”

西天灵鹫山雷音寺外，四大菩萨、八大金刚、五百阿罗、三千揭谛、比丘尼、比丘僧、优婆塞、优婆夷等诸神皆端坐七宝莲台之下听如来说法：

“不有中无，不无中无。不色中色，不空中空。非有为有，非无为无。非色为色，非空为空。空即是空，色即是色。色无定色，色即是空。空无定空，空即是色。知空不空，知色不色。名为照了，始达妙音。”

正流通诵读之际，如来挥手降下天花缤纷，起身道：“你等皆是一心，且看看二心如何争斗。”

诸神举目望去，却见两个孙悟空各执铁棒吆吆喝喝打过来，八大金刚赶紧起身阻拦：“休要无礼！你等要往哪里去？”

“这妖邪变作我的模样，特来请如来与我辨个真假！”二人也不顾金刚阻拦，硬闯过去在如来身前拜倒：“弟子保护唐僧来宝山求取真经......观音......玉帝......唐僧......冥府......因此大胆来此叨扰，望佛祖垂悯，与弟子辨明邪正，我也好回去保唐僧亲拜金身，取经回归东土，永扬大教！”

诸神见两个孙悟空各说一遍，一般声音，一般口气，实在是难以分辨，而一旁如来慧眼观望早已辨明真假，正要上前点破，却见观音驾云前来参拜。

“观音尊者，你可知这两个孙悟空孰真孰假？”

“前日他二人至弟子荒境，实在是不好辨明，因此特来拜告如来，千万与他分个虚实。”

“你等法力高深，却只能普阅周天之事，不能遍识周天之物，更不能广会周天之类。”

“何为周天之类？”

“周天内有五仙，天、地、神、人、鬼。亦有五虫，蠃、鳞、毛、羽、昆。而五仙五虫之外，又有四猴混世。”

“敢问是哪四猴？”

“第一是灵明石猴，通变化，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第二是赤尻马猴，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第三是通臂猿猴，拿日月，缩千山，辨修咎，乾坤摩弄。第四是六耳猕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此四猴不入十类，不达两间（阴阳），这‘假悟空’正是六耳猕猴也！”（花果山有两个通背猿猴和两个赤尻马猴，曾指引孙悟空求仙访道，又指引他去东海找金箍棒。至于孙悟空是不是灵明石猴，原著没说，各凭想象）

六耳猕猴听闻如来识破自己本相，纵身就要逃走，四菩萨、八金刚等诸神各施手段把他围困下来，孙悟空挥起金箍棒也要上前，却被如来劝阻：“悟空且莫动手，待我擒他！”

六耳猕猴见势不妙又赶紧变作蜜蜂想要飞走，被如来抛起一个钵盂盖住落在地上，诸神掀开钵盂细看，那蜜蜂已变回六耳猕猴本相。

孙悟空上前挥起铁棒照头把六耳猕猴打死，如来有些不忍：“善哉！善哉！”

“如来且莫怜悯，这厮打伤我师父抢走行李，按下界律法也要判他个得财伤人白昼抢夺之罪，少不了一死！”

“也罢！也罢！你快快回去保唐僧来此求经。”

“上告如来，如今唐僧已将我逐退，我便是回去他也不肯收留！还望如来行个方便，念念那《松箍咒》褪了我这紧箍，放我还俗去吧！”

“悟空休要耍刁！我叫观音与你同去，不怕他不收！回去好生保护唐僧取经，到时功成归极乐，汝亦坐莲台。”

观音上前合掌谢恩，领着孙悟空、木叉、白鹦哥一同驾云离去。

那村舍前沙僧远远望见观音前来，赶紧回屋请唐僧出来迎拜。观音严词吩咐：“唐僧，前日打伤你的乃‘假悟空’六耳猕猴，幸得我佛如来识破，如今已被孙悟空一棒打死。往后一路上魔障未消，你还需收留悟空，须得有他相护你才能上得灵山，面见真佛。不可再行嗔怪！”

“弟子谨遵法旨。”

正说话间猪八戒扛着两个包袱风风火火驾云回来，见了观音赶紧跪拜：“弟子前日拜别师父往花果山水帘洞找寻行李，那里果然有假唐僧假八戒，已被弟子当场打杀，原来都是猴妖所变。如今行李已经取回，只是不知两个孙悟空结果如何？”

观音把前话又叙说一遍，猪八戒再拜称谢。

随后，观音驾云回归南海，师徒四人谢过村舍人家，收拾好行李马匹上路西行。

*一心可以干千万事，二心不可以干一事。——李卓吾

**这一回贯彻全文的是“二心”一词，可以理解为孙悟空二心，也可以看做取经团队二心，至于那些“真孙悟空被打死，假孙悟空顶上”的解读，当作歪理邪说就好......

***五虫

飞禽等有羽毛的三百六十种动物叫“羽虫”，凤凰为首

走兽类三百六十种动物叫“毛虫”，麒麟为首

甲壳类三百六十种动物叫“昆虫”，灵龟为首

鱼蛇蜥蜴等体表有鳞的三百六十种叫“鳞虫”，蛟龙为首

人、蚯蚓等身体裸露无毛的三百六十种叫“蠃虫”，圣人为首

传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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