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亲侄子，前些年因宅基地问题两家吵过架，从此我们不交往了

宅基地，这两个字怎么听着都沾着点泥土气，可实际上却能把一家人搅得天翻地覆。你说，亲情这东西，多少年扎根一块地头，却能因为几尺宽窄，一下子从“你家孩子喊我婶”的亲热，变成“见面都像没见过”的生分。事情就这么发生在我们家，没什么传奇，就是一出再普通不过的乡村纠纷，闹得人心不安，家里春节冷清得让人心慌。

那年宅基地重划，说不上谁先开口，反正一口气就能说上几个夜的理由。什么“我家多了几个，应该分宽点”，什么“这颗老槐树下，小时候是咱家的菜地”——都是点点滴滴的旧事掺着新仇。最初也只是坐在院子里唠两句，说着说着就有火星子，吵起来不用谁压场，男人女人都能说得口干舌燥。你别说，一句重话扔出来，像往水里扔石头，溅起的全是隔阂。

后来日子真冷下来。年夜饭各做各的，谁家炖肉香也再没人串门去尝。大年初一，往常是我家的孩子跑去侄子家拜年，闹哄哄一院子，老人高兴得给我们灌鸡汤，拍着桌子说这些孩子有福气。可现在，鞭炮响了，心里跟放冰块一样冷，彼此谁都不主动跨门槛。路上碰见，点头都省了，真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心里的门锁得比实门还紧。

再有欢喜事，也只能闷在自家。轮到我家儿子、女儿结婚，其实心里头挺想热闹一场，祖祖辈辈，婚礼可不就是亲戚寒暄，再好的饭菜，也比不上老家的一声“恭喜”。可想到那年吵架时的话，一下子就开不了口。邀请没发过去，自知就像往关系上又添了一层隔。人都说婚礼是大团圆，那时候我只觉得自己是个缩头乌龟，怕再出场子让人难堪。可惜，错过一次，心里那道坎更难迈过去。

时间这个东西太奇怪，有时候是把刀，有时候又像解药。但宅基地的梁子，一年一年，能矛盾的地方总觉得生了根。侄子的子女后来也都到了要结婚的岁数，村里谁家喜事都敲锣打鼓，可我家只有坐在窗前望着路口，有时候幻想，侄子会不会来一张帖子，带点和解的意思。但没有。婚礼一场场办下来，没一个通知到我这头。如果说最初我还心里嘀咕，后来索性麻木，见面只当没看见。这么多年，我都快忘了小时候他家孩子在院子里踩破我种的小葱时那个调皮的笑脸。现在再见，也只剩下互相板着脸的尴尬。

其实这些年，小事也有。上头生点小病，村里换个新路灯，两家都默默无闻。不是不知道彼此，大客户、邻居偶尔还故意提起，“你们家和侄子家怎么不走动？”我笑笑，不接话，怕一说出口就有谁心里又堵上。家里人有时候也偶尔嘀咕：“要不哪天去看看吧？反正也是亲人。”可谁都拖着，谁都觉得先低头太难了。

事情真正变了味，是前天早上的一声噩耗。侄子媳妇儿在城里接小孩，路口车祸，救护车都来不及。消息在村里发酵得飞快，有的老人哭得嗓子都哑了，我听说后，心里像是从高处猛地掉下来，空荡荡的，心跳都乱了。我在院子里坐了半天，脑袋里转的不是那些争房子的事，而是侄子一家这下真是再苦也没人能分担。

村里老少合着一股劲儿涌去了侄子家，送点钱、递碗饭、帮衬着操持后事。我站在家门口，脚跟像生在石头里拔不出来。按理说，我是叔，是亲戚，家里这场难，我不去，算什么亲人？可两家僵了这么久，生怕我一去，反而成了刺客，把场面搅得更难堪。想想以前那些冷漠和狠话，怕人家看见我气头又上来，一声“你走吧”，我可吃不消。

但要是真的就这么躲在家里，我心里怎么都装不下去。家里人凑在一起，老伴轻轻说了一句：“毕竟亲戚，清明节烧纸都烧到一块地里。”可谁也没再接话。大家只是沉默，分明都在盘算怎么做才算对，对亲人，对自己，对良心。

说句人话吧，血缘这个东西，平时搅合起来好像都是麻烦，可一碰到生死、犯愁，这一根线怎么断都断不了。你说，我这个年纪，不至于太幼稚，也懂得什么叫脸面、什么叫自尊。可真到了要迈出一步时，那点胆子还是把人耗空了。到底是该放掉曾经的那些恶话，去碰碰那份亲情？还是继续把日子过成两家“井水不犯河水”？

有时候我也会想，万一侄子真什么都不计较，可能我随便一句“节哀”就能化解陈年旧怨？还是说，有的裂缝再怎么补都是白搭，亲情也能老死不相往来？我们一辈子都在纠结这点地，这一墙之差，却差出天涯的距离。

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风一吹，院子里还是那块宅基地，泥土湿润、星星点点，好像什么都没变，又什么都变了。其实人活一辈子，也就这几件事——亲人、纠结、后悔。至于明天，是不是能鼓足勇气、能让两家重新坐到一起？谁也不知道。也许，真正狠得下心的不是那句“分家的话”，而是第一步迈过去的脚。

最后说一句，亲情这种事啊，比宅基地还要踏实。只要肯低头，就还有救。不知道这次我能不能跨过去，也许等多年之后，回头想，所有犹豫和挣扎都是虚的，唯有血浓于水，才是家里最牢的东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