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色气满满的耽美动画，居然如此走心

沉迷在耽美文化、同人文化里。

耽美究竟为何有着如此大的魔力？
能够将一个明星轻而易举地捧上云端，再毫不留情地将他拉进地狱。
也许最近的一部高分日本动画电影，可以给我们这群门外汉一个合理的答案。

《鸣鸟不飞：乌云密布》

囀る鳥は羽ばたかない The clouds gather

这是一部在日本耽美圈颇有人气的作品。
作者是有名的ヨネダコウ（攻铁）老师。
于2011年08月在漫画杂志《HertZ》上开始连载，至今尚未完结。
其极为细腻娴熟的分镜技巧，和禁忌疯狂的爱情故事，收获好评无数。
不仅包揽多项大奖，漫画累计销量也已经突破了150万部。

此次改编的动画版，更是粉丝们翘首期待的。
由专精腐向动画的GRIZZLY公司制作。
声优阵容延续了几年前大受欢迎的广播剧版的原班人马。
最终的成果也没让大家失望。
虽说是部小众又敏感的作品，却在豆瓣上拿下了8.3分的高分。

它不同于大多我们在荧幕上看到的腐向作品。
不是清新纯洁的校园故事，就是虚无缥缈的玄幻传奇。
而是选择了阴暗又硬核的黑道集团为背景。
因为作者攻铁曾听闻，在日本，生存在大部分人都是男性的黑道环境里。
称兄道弟、长幼有序、还面临着共同的生命安全威胁，会让他们们身心方面都会偏向同性恋发展。
于是，便让这段伤感又隐忍的同性爱情发生在了黑道集团里。

男主角矢代是黑帮集团道心会旗下一个分部的少当家。
他不仅外表精致迷人，还年纪轻轻就有着令人佩服的能力。
眼光独到、行事果断、手段毒辣。
将帮会旗下的关联企业运营得风生水起。

这样的他，却在帮会里有着一些异样的传言。
矢代能进入帮会、坐上高位，是因为曾向头目出卖肉体。
对于组织里的其他干部，他也来者不拒。
「变态抖M」「淫乱猫咪」「干部的公共厕所」……
虽然位高权重，但没有多少人真正尊敬这位据说有性瘾的同性恋上级。

他的淫乱放荡，不知逼走了多少保镖随从。
直到这次，组织招来了一个名字奇怪、叫做百目鬼的男人。
他高大沉默、待人冷淡。
过去是个警察，但因将人殴打至重伤曾被判刑。
如今为了谋生，便进了以往与自己水火不相容的黑帮。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矢代和百目鬼简直绝配。
因为当矢代没能忍住像过去那样勾引这个男人时。
对方没有嫌弃地拒绝，也没有愉悦地接受，而是沉着地说出了一句：
我不举。

这个出乎意料的反应让矢代哭笑不得。
但也反而燃起了他对这个神秘男人的兴趣。
他们一边共同应对着帮会里的各种麻烦，一边和对方真实的内心越走越近。
原来百目鬼的性功能障碍是源自几年前的心理阴影。
他有一个从孤儿院领养回家的妹妹，原本从小就十分亲近。
但青春期时，因为被同学嘲笑妹妹对自己有异样的感情，便逐渐疏远了。
即使妹妹看上去状态有些异样，他还是选择了刻意回避。

在当上警察的第二年，久违地回了家的他亲眼目睹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昏暗的房间里，父亲正猥亵着还在上中学的妹妹。
他冲上前去暴打了父亲。
面对指控，为了妹妹的声誉也选择了隐瞒真相。
于是才丢了工作坐了牢。
从此也因为自责没能尽早发现妹妹的求助，落下了不举的隐疾。

而矢代也并非其他人所说的天生淫荡命贱。
相反，在了解真正的他之后，百目鬼说：
老大其实是个温柔、强大、美丽，并且令人尊敬的人。
他不是天性轻浮放荡，其实还长情而深切地爱着自己的青梅竹马。
但他只会插科打诨地回避自己的真心，直到对方有了恋人也不曾提起。
只是因为觉得自己太「脏」，配不上对方。

他的这份「变态」，其实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伪装。
幼年时期，矢代便被自己的继父侵犯了。
原本以为性应该与相爱的人共享，但这样的痛苦经历却让期待全都扭曲、破灭了。
他只能欺骗自己沉溺放纵的性爱，只能伤害自己更多来掩饰幼时的伤。
只要主动脱离社会道德的约束，就不会被严苛的道德感伤害了。

这两个看似强大坚毅的男人，都怀抱着各自的成长伤痛生活着。
一个因为过于有责任感而逃避责任；
一个因为过于有道德感而背弃道德。
卸下伪装、柔软易碎的那一面，只有对方才看得到。
身处最肮脏、最混乱的黑道。
却因为对温暖和纯情的渴望，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走向对方。

这大概也是老粉们会说，「黄暴只是它的噱头，纯情才是它的核心」的真正原因。
从头至尾，毫无预兆、任谁都行的性爱场面明明比比皆是。
矢代也不知躺在多少人身下放荡的笑，说出的每句话似乎都在引诱调笑。
可知晓了那些隐情和伤痛之后，怎么看他的脸上都只有自我厌弃和无奈感伤。
在这部大尺度的十八禁作品里，主角们该做的不该做的事都做了。
但故事中的他们却一直在期望一句最平凡的「懂你」，等待一个最简单的拥抱。

有趣的是，在它的评论区，我们能明显地看到大家体验的两极分化。
早已习惯各种耽美作品的观众，称赞它的动人、细腻和深刻。
但不熟悉耽美文化的观众则大多都疑惑不解：
我们也看过了不少或是严肃或是轻松的同性题材影视作品，真实而生动地反映了同性情谊。
为什么所谓的耽美作品和它们的观感如此不一样？
其中的黑道背景明显脱离了现实，多了很多艺术化的表现和想象。
与其说这是两个男人的爱情故事，反而更像是女性想象中的男性爱情。
模糊了固定认知的性别，强调了欲言又止的氛围。
它更像是一段被加工后的男女言情，而受方也更像是一个剔除生理特征、不受贞操绑架的女性。

里面的人物设定和情节安排，也更像是专门为女性或带着女性视角的观众服务的。
骚柔美型的黑帮老大，和直率清高的忠犬小弟，类似的设定老套却又吃香。
亲身经历或是亲眼见证性暴力，难以愈合的童年创伤，也带着明显的女性体验色彩。
甚至包括他们被强权伤害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自责隐忍、自我欺骗，而不是以暴制暴。
也更像是大多数女性面对痛苦和挫折会做出的选择。
即使不适又恐惧，但还是选择妥协。
将自己压抑捏造成社会需要的模样，无力去更加深入地思考、更加积极地反抗。

这大抵也解释了，为何耽美文化对很大一部分并非同性恋的女性来说也十分重要。
日本女性社会学家上野千鹤子曾说过：
少女漫画中的男同性恋是一种让女孩在一个远离她们自己身体的距离，操作这个被称之为「性」的危险东西的安全装置。
它是让女孩得以飞起来的翅膀。
在接触耽美文化时，她们不仅能够以此机会接近男性、理解男性，以弥补现实中两性交流的缺憾。
更重要的是，在这种文化里，女性可以影响、塑造、挑选男性。
不同于父权社会文化中将女性物化的现实，故事中的男性常常被客体化、标签化。
就像矢代，他被赋予了女性的美丽柔弱，同样也背负了世界施加给女性的荡妇羞辱。
这是女性对性别角色的传统桎梏的质疑和反骨。
也是女性对平等独立的社会地位的向往和追求。

《鸣鸟不飞》的作者攻铁曾在采访中说过，自己创作时一直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
为什么耽美作品常常表现的是两个男人的故事呢？
这和男女之间的感情到底有什么不同？
而在这部作品里，这位大师无疑完成了对这个问题的探讨和解答。
借着两位男性主人公既强大又脆弱的外壳；
反抗着男性凝视的侮辱，治愈着父权统治的伤害。

这也是为何，当肖战粉丝举报耽美同人网站时，大家会群起而攻之。
一个吃着耽美红利大火的艺人，却站在了这种文化的对立面。
也难怪大家会深觉被背叛、被欺压。
如果失去了这些平台。
那原本在现实中就无法自由谈性的女孩们，就更难在抽离自己、保护自己的前提下，勇敢大胆地接纳、表达性欲。
她们也再也没有一片封闭但安静、小众但多元的乐土，去构想理想的爱情、去探寻自我的力量。

耽美也好，同人也好。
难以被大众主流理解接受，这是小众文化的共性。
但每一种亚文化，都有其存在的价值，也有被尊重的必要。
它们总会抚慰一些被压抑被伤害的人心，也总能发出一些被忽视被阻挠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