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忆秦娥 箫声咽》

谈《忆秦娥 箫声咽》

忆秦娥 箫声咽 李白

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

年年柳色，霸陵伤别。

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

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在诗坛上有诗家三李之说，既大小李和李贺，这三位姓李的排进去，其他李姓诗人当会没有什么意见。在词坛上同样有词家三李之说，既李白、李煜和李清照。这里李煜和李清照排进去毫不意外，都是大家圣手，有巨大影响力。李白能排进去，还名列两人之前，这就让人很意外了。词在南北朝时才逐步出现，到隋朝才渐渐成型，在李白的时代还不被大多数文人认可，被称为“诗余”。被看成是业余消遣时的游戏之作，有人根本不肖写，就是写出来也不会拿给文人朋友看，怕人笑话。所以现在留下来的唐代诗人的词作很少，这是一种时代的局限。李白和许多唐代诗人一样，肯定都是写过词的，但留下来的也很少。可是大才子就是大才子，就是这样的游戏之作，取出两篇来就是“百代词曲之祖”，一首是《菩萨蛮 平民默默烟如织》，另一首就是这首《忆秦娥》，据说这是历史上第一首《忆秦娥》，这首词牌也是李白所创。

这就是李白对词发展过程中历史性贡献，也是能排进词家三李的原因。那么李白在他那个时代词到底写的怎么样呢？和宋代那些填词大家相比，到底是个什么水平呢？先看看这首词填的怎么样，上阙写秦娥伤别，下阙写他人伤逝，主题就是伤别伤逝。

箫声呜咽，秦娥从梦中惊醒，抬眼看到窗外一轮清冷的明月，秦楼上有明月，明月下有每年都让人伤感的象征离别的柳树，还有那象征伤别的霸陵。

乐游原是长安城西南最高处，四面开阔，可以眺望长安城和汉家陵墓。从汉代开始，每逢正月的晦日、三月初三和九月初九，长安的士人女子们都会盛装到乐游原上去游玩。因此，“乐游原上清秋节”，讲的就是在金秋天高气爽的日子里，长安城内冠盖云集，脂粉飘香的热烈场面，这是讲热闹；但接下来文笔一转，一下子由热闹转向了无边的孤寂与苍凉——“咸阳古道音尘绝”。这两句非常贴合，却走向了两个极端。咸阳古道就是长安道，这里字面的意思是长安道上的行走的马车发出的声音和扬起的烟尘都绝了。“西风残照，汉家陵阙”，这一句真的是千古绝唱，王国维先生说，“寥寥八字，遂关千古登临之口”，意思是说，这八个字一出，千古以来写登临怀古咏史的人，就都可以闭嘴了，因为永远超不过这八个字所蕴含的境界与气象。

说这首词是千古伤别第一，也不为过。讲到这里有必要谈一谈什么才是一首好词的标准，怎么样的才算填的好词？平心而论，就像有没有标准评价一首好诗一样，一个放在哪首诗都适用，任何时代都一样的标准是没有的。诗难以评价，词更是如此。但一首好词就是好词，填的不好就是不好，总结出几条标准来还是可以的，按照这个标准，评价大多数词也是行得通的。特别是对中早期出现的词，更是如此。

第一，和诗一样，要有三美，既文字美、韵律美和意境美。第二，和诗一样，要有趣味，既文字的趣味，生活的趣味和美的趣味、意境的趣味。与诗不同，词有自己的特点，所以评价标准也不一样，或者说应该有他特殊的标准。第三，情感表达的程度，凡词达情的多，说理的少，看情感表达的水平，是看填词者填写水平的一个重要标准。既普通表达、浓烈表达和精准的表达。比如“奴为出来难，教郎肆意怜”就是普通表达，“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就是浓烈表达，“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就是精准表达。多数情况下，浓烈的表达和精准的表达效果基本相同，没有高下之分。但是精准表达用字更精炼，常会出一些千古名句，且往往可以把意境升华一个层次。所以精准表达要比浓烈表达高一筹。第四，就是表述的内容是否和所填词牌贴合的紧密，也就是词牌中的长短句与所表达的内容是否吻合。本来这不是一个问题，在词的发展过程中，词的音乐逐渐散邑，就会有许多人不顾词牌的胡乱拿起来就填，导致一定的混乱，但这样的混乱有时也会带来词在某种程度的发展。不贴合词牌的垃圾词也大量产生。贴合的标准大致有三方面，能用小调的而用中调，能用中调的而用长调。有人喜欢填一些较长的词，以此来显示才华高人一等，殊不知诗词的基本就是精炼，能用一个字表达的最好不用两个字。无论小调长调，填的合适，有意境有韵味都是好词。

还有词的格律是否和所表达的意思贴合，比如表达哀伤的意境，用仄音律好一些。而表达欢乐或者昂扬向上的意思，用平音律好一些，当然这并没有死规定，还要看具体的情况。再就是词牌里的长短句，是不是自己表达意思最需要的，这个对填词也很重要。就这首词而言，从贴合度讲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天衣无缝。因为据说这个词牌就是李白创制的，为了这个主题而写的，有这个效果一点不奇怪。

按照以上的标准，这首词符合第一条，第二条，第四条。在感情表达程度上属于浓烈表达，但却有意外的效果。那就是一样产生了千古名句，一样把意境升华了一个层次，可见标准是死的，而具体到每首词要看具体的情况。这首词牌在所有四条标准上都达到了最高的一条，有的是三条都具备。所以这是首一流水准的好词，毫无疑问，是李白填词才华的体现，也是他作为词开拓者为引领后世词创作所做的贡献。

如果你真的喜欢词，喜欢伤别的感情，就记住这首词吧。这是诗仙就给后世爱词人的礼物。

清狂生

写于庚子年腊月初二

发于辛丑年三月廿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