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挨打（小说主人公挨打）

小学的考试每次都是考两门，语文和数学，期中和期末各考一次。每次考完，在放假前的最后一堂课上，老师会发分数通知单，上面写了每科的成绩和本期老师评语，对我而言，只要及格了就烧高香。60分是座山头，而我面前有两座山，只要有一座山没翻过去，回家了就得罚跪搓衣板。每次跪搓衣板，都是因为数学那座山翻不过去，有时不禁会想是不是那次偷橘子把脑子给砸坏了。母亲在罚跪这件事上，从来都没含糊过。因为它的标准在那里摆着，全国人民都认为小学成绩考60分是最低标准，不罚你罚谁。我有时真的会恨自己，恨自己太笨，笨得连最低标准都拿不到。我家的搓衣板是暗红色的，上面排满了凹凸有致的条纹，这些条纹就是我的噩梦，因为跪在上面实在是太疼了。只要母亲不松口，只能硬着头皮跪着，人对疼痛的忍耐似乎没有极限，从来没有听说过某个人被疼死了。正是因为它的无极限的属性使得它可以持续地折磨你。它可以让你痛苦万分，跪立不安，汗流浃背，肌肉紧绷，跪搓衣板正是这么个感觉。疼得过火时，我会微微抬起一只膝盖，让另一只膝盖受力，这时受力的这种膝盖瞬间疼痛感大了N倍，然后立马切换，这时身体开始出现晃动，心里很倔强，口却管不住了，不住地念叨：“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母亲见状，也知火候正好，“起来吧！下次长点记性！”。我如临大赦，站起来的那一刻，感觉两只膝盖里面装满了疼，这种疼在慢慢地流出，我动动脚活动活动，要好一会才能缓过神来。

如果哪天赶上了我和哥都有一座山头没有翻过，我俩就得紧挨着挤在一条搓衣板上。刚开始两人都笔直地跪着，没过多久就开始换膝盖，身体开始摇晃，你动一下，我动一下。彼此目光瞥到对方时，都觉脸上在憋笑，但那笑意完全被扑面而来的疼痛感盖住了。分数啊，分数，它不仅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心里，而且烙印在了全国家长的心中，每一档分数后面都有着对应着它的那群人，那群人身上，都根据不同的分数档位被贴了个区分优劣的标签。像我这种从小上课就梦游的人，从进入校园的那一刻起，就只能等着分数给我判刑，去他X的60分！

在白天被罚了跪后，晚上我和哥又起内部矛盾。冬天时节，我俩睡一张床，似乎总觉得被子不够大。俩人背对着背，各自卷一半被子在自己身上，如果发现缠裹在自己身上的那个卷没有对方大，就会各自朝着对方相反的方向开始卷火腿蛋卷，口中咿呀着各自发力，真巴不得把那张蛋皮子卷断，每人一半。但结果不是这样的，每次我都完败，卷被子的败是“残忍”的，输了后，身上就只剩内衣了。然后，又往那个包了很多层的火腿蛋卷里钻，它是那样的严丝合缝，让我无从下手。哥看我冻着直打哆嗦，又把自己解开。没过一会，又开始了第二轮较量。父亲凌晨两点就得出门，睡眠本就不够，有时被吵醒了就会骂上一句：“想跪搓衣板是吧？各自睡一头！”。各自睡一头后不用抢被子了，但新的矛盾的导火索又出现了。哥的那双脚就像冬天里的两坨铁，时不时地，有意无意地碰我一下，我也用我的铁脚去碰他，他碰我一下，我碰他一下，马上就升级成了互蹬模式。被子里的脚是不长眼睛的，如果倒霉，刚好被蹬到了蛋蛋上，那叫一个疼得噎不过气来。就在此时，整个气氛开始发生变化，战斗开始升级为“核战争”，巴不得一脚把对方蹬死，已然忘记父亲刚刚的斥责。正两败巨伤时，母亲手拿晾衣架，疾步从前房走来，被子一掀，一顿狂抽，“啊呀妈呀！”，衣架打到只穿了内衣的身上真是火辣辣的疼，每抽一下，身上就多一条火印子，真是冰火两重天啊！抽完后，我俩就彻底老实了。

在家被父母打，到了学校同样逃不过被老师打。我的语文老师是很温柔的，脸上总是挂着笑意，就这么个人见人爱的女老师，居然会打人。她每次上课总会带一把木制的暗红色的尺子，没错，又是暗红色。差点要了哥哥命的蛇，是暗红色，罚跪的搓衣板是暗红色，老师打人的尺子又是暗红色，为什么这么巧，暗红色绝对是邪恶的代表色。每每看到穿暗红色衣服的人，我都觉得这些人心理绝对有问题，得和他们保持距离！ 老师的这把尺子打到手心上那叫一个断裂式的疼！ 所以我们给老师取了个贴切的外号------断手玫瑰。

每过一段时间，断手玫瑰就会专门留一节课让我们背诗歌。末了。一个个得在她面前背出来，背不出来的诗歌，每首在作业本上罚抄20遍。别以为抄过20遍后，她就能放过你，放学后你得拿着抄写本去办公室找她。在这个时候，那把暗红的尺子就会解锁打人的功能，再背不过的这一批人，就只有挨打的份了。看着前面背不出来的同学把手伸出去受打，每打一下，手立马回缩一下，接着，把手心往大腿或者屁股搓几下，似乎这样可以缓解下疼痛感，紧接着受第二下打，然后又是一阵搓屁股。再把手伸出来的时候，手掌就有点微微发抖了，最后一下断手玫瑰本想收敛下力气，没想到那只手打不着了，连着打了几次空气后，我能看到她那张严肃的脸在憋笑，还故作镇定地说：“你不要给我躲了，把手伸直了！”。最后一下，她得把打落空的那几下补回来叠在一起，只听“啪”的一声后，立马是“啊”的一声惨叫！接着下一位。我站在后面看着这一幕真是煎熬，在这种极度紧张场景下，能把诗背出来的同学，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终于轮到我了，来吧！早点结束吧！ “静夜思，开始！”。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嗯，啊，，，”，眼珠子向上翻了几下也想不出下一句，急得我额头都快冒汗了。“手伸出来！”，奇怪！心里反倒觉得没那么煎熬了，有时折磨人的不是最后那一下打击，而是等待被打的过程。“啪！”，“啊！”，真疼啊！我X ！。这种疼痛感是那么地猛烈火辣且迅猛。假如挨尺子打的疼和跪搓衣板的疼的终点都是死亡，那么前者就像杀头，后者像凌迟处死。 李白如果知道这么多小孩因为他写的诗背不出来而挨打，会不会劝老师手下留情呢？他会不会说：“我只是在思故乡，你们为啥子要背我写的诗呢？”。